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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.8.7《北京日报》报道

 

重构:消解经典,大师“复活”

牛春梅

 

  “艺术是自由的,文本写出来作者就死了,解读的权利在每一个导演。” ——青年戏剧导演王翀

 

在排练厅外的一家小餐厅里,王翀一边吃饭一边聊起了他两年前的作品《雷雨2.0》,而在排练厅里,演员们正等着他排练《群鬼2.0》。今年32岁的王翀,一直致力于重构经典作品,他说,这种重构是为了让大师复活。当然,他的重构并不是恶意的“拆迁”,而是建立在自己对经典的理解之上。

 

少年时代,王翀对《雷雨》一度是极为排斥的。中学课堂上学习《雷雨》剧本(节选)时,老师专门找来北京人艺的演出录像,那时候他不大懂话剧,也没看过《雷雨》,“可是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东西代表老的文化,是陈旧的,带着土腥味的,是那一代人的,是我的敌人。”王翀说,那节课上他刻意地去和同学聊天,来避免被这种“陈旧”的东西“感染”。

 

直到自己开始涉足戏剧艺术,王翀才发现,“曹禺的《雷雨》在中国戏剧作品中是拔尖的,他的文学性,对人物的深度阐释都有相当高的水准,对女性、对旧家庭、对资本的认识都超前于他的时代。”后来他走出国门看了国外的戏剧作品,再回看《雷雨》,又有了新发现:“它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为我所用的,可以和当下的时代发生关系。”在这个发现的促动下,他后来创作了《雷雨2.0》。

 

对《雷雨》的重构和改编,此前已有先例。

 

早在1993年,还在读博士的导演王晓鹰,就在导师徐晓钟的带领下重排了一版“诗意的《雷雨》”。为了突出诗意色彩,原作中鲁大海这个角色被去除,矿上罢工的背景性事件也被完全剔除。为了这番改动,王晓鹰曾专门前往医院征求曹禺的意见,一向善解人意的曹禺对此表示赞同。当时他说:“这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,但是很有启发性,这能让《雷雨》进入一个新的世界,它已经很旧很旧了。”

 

该剧首演时,曹禺还专门带病前往观看,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进剧场看戏。

 

2007年,导演王延松排演了全新解读版《雷雨》,恢复了原著中的序幕和尾声,并希望借此能够“跟青年曹禺对话”。其实,当初删去序幕和尾声,曹禺曾表示过异议,但他也曾承认:“这个问题需要一位好的导演用番功夫来解决,也许有一天《雷雨》经过一番合宜的删改,会有个新面目。”

 

王翀的《雷雨2.0》将事件背景设置在1990那年,剧中人身上带着鲜明的《雷雨》烙印,却没有了原先的名字,可熟悉原作的观众依然分辨得清哪个是四凤,哪个是蘩漪。尽管在这部用现代视听语言所包裹的作品里,王翀试图延续的依然是曹禺原作中所呈现的男性对女性的桎梏,但事后评论家们却认为,《雷雨2.0》与《雷雨》无关,甚至与曹禺的原意相去甚远。

 

可王翀说,他并不在乎曹禺的原意究竟是什么,“艺术是自由的,文本写出来作者就死了,解读的权利在每一个导演。”在他眼里,任何解释都是解释,“并不存在真正的《雷雨》,不存在作者的意图,作者的意图就是文本本身,任何创新的解释都是有意思的,唯一没意思的就是所谓的经典,所谓的真正的《雷雨》。”

 

在外人眼里,王翀的做法是对权威的消解,可他认为,自己是要让大师“复活”。“那种陈旧的、程式化的表演方式其实把大师的作品给演死了,而我是让它和时代发生关系,和这个时代的观众发生关系,让原著中的闪光点更加闪光。”王翀透露,他接下来还要做《雷雨3.0》,把时代背景转移到当下,周朴园成了山西煤老板,周冲是国际学校就读的公子哥,“这些人都是我们见过的,而不是飘在空中的。”王翀说。

 

就在今年,著名导演林兆华也创排了一版《雷雨2014》,该剧试图从周朴园的视角重新讲述整个故事。不过这个作品在演出时并未取得成功,大多数观众对他的改编手法并不认同。事实上,这也是多数《雷雨》改编作品的遭遇。尽管这部作品强大的生命力和文本丰富的可能性,为改编者提供了基础,但时至今日,能够得到观众认可的改编作品却寥寥无几。

 

评论家解玺璋认为,《雷雨》写的是悲剧,而这部作品八十年来的命运本身也是个悲剧,“它自从一生下来就被别人‘绑架’,曹禺就失去了支配它的权力。”他认为,我们今天坚持的传统,可能是对《雷雨》误读的传统,“我们今天已经和曹禺渐行渐远,能不能找到回来的路都是问题。我们需要的创新,其实应该是回归曹禺,真正地去理解他,理解他笔下的人物。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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